品雨

高建軍

柳寔是一個愛學習的人，下午去圖書館參加了一個詩歌朗誦會。他本來計劃帶雨具，出門時天氣正好放晴，便沒有帶。

【資料圖】

朗誦會舉辦得很成功，集體合影后圓滿結束。柳寔正要回家，被好友陳教授叫住了：“柳弟，你怎么來的？”“我騎自行車來的。”“一會兒，兄弟姐妹們到酒店小聚。”柳寔覺得酒店路程較遠，而此時的天空正飄著小雨，稍微猶豫了一下。陳教授一眼看透他的心思，便邀請他坐車去：“你坐李局長的車，把自行車放這里好了。”柳寔不好再推卻，便爽快地答應：“這點小雨，算不了什么，我騎著車，正好仔細品嘗一下春雨的韻味。”說罷，瘦弱的身影便消失在昏暗的雨幕中。

路程大約八九里，剛開始的時候，柳寔覺得很是新鮮，雨絲紛紛揚揚，拂著他的臉龐，輕輕的，柔柔的，涼涼的，甚至癢酥酥的，放眼四望，只見高樓大廈籠罩在蒼茫的煙雨中，周圍仿佛飄著一縷縷若隱若現的云霧。他喜不自禁地想：難怪大詩人杜甫把春天的雨比喻成喜雨，今天身臨其境，悠閑地品嘗春雨的柔美，果然充滿詩意，妙不可言。

再往前走，柳寔的眼鏡片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雨珠，黑白相間的頭發經過雨的“青睞”，有的濕、有的干。但他完全不以為意，在紅燈閃爍的十字路口，一只腳踮地，一只腳踏在腳蹬上，順手摘下眼鏡揩拭水珠。此時，他的西服被淋濕了，但他依舊興趣盎然，沉醉在雨給他帶來的歡樂、愜意和舒坦中，繼續不慌不忙地前行。

雨好像通人性似的，有意給柳寔開著和善友好的玩笑，絲毫沒有停止和減弱的意向。倏忽，從對面吹來一陣風，撩起他的頭發，有的被吹到右邊，有的被刮到腦后。他穿的西服向身后不停地擺動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。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，影響了他的視線，他索性摘下眼鏡，裝進兜里，照樣亢奮地驅動著車輪。

他品雨是用身心投入的，品到極致的時候，干脆停下車，仰著臉，伸出雙手，任雨滴在臉上和手掌心，宛如又返回純真的童年時代。他佇立良久，凝眸問天穹：“雨有魂嗎？”幾滴雨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臉上，像是在回答他：“雨不僅有魂，而且隨著季節的變化而變化。春之雨金貴如油，潤物無聲；夏之雨咆哮狂怒，飛湍直下；秋之雨寄托相思，連綿不斷；至若冬雨，非不得已而下之，下也是滴水成冰。”

在這紛擾喧囂的塵世上，柳寔每天遇到的不是聒耳的車聲，就是刺鼻的味道和迷眼的煙塵；不是名利場上的爾虞我詐，就是紅塵中的熙熙攘攘。今天遇到一場難得的暌別已久的喜雨，什么令他生厭的車聲、味道和煙塵呀，什么讓他頭痛的名利、喧嚷和憂愁呀，統統消失了，忙碌疲憊的身心得以陶冶，浮躁扭曲的靈魂得以沉淀。

一路上，柳寔細細地品嘗著春雨的神韻，不禁陶醉了。酒店到了，幾個文友見柳寔一頭雨水，驚訝地問他：“你干什么去了，怎么渾身上下濕漉漉的？”“品雨。”

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，微風依然溫婉如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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